三楼四楼

    信长第一次打动我的地方是父亲的葬礼那个情节。所有的人都以悲痛的心情对待信秀的去世、以怀疑的眼光观察信长能否统领尾张。而信长却悲愤的扔出了自己手中的刀，痛恨自己父亲为酒色所伤，然后在众人疑惑和恐惧的目光中跨马而去。众人对待信长的态度极为奇特：怀疑他的统领能力，恐惧他的肆意妄为。自大与卑怯完全统一在一类人身上。那么，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他？作者的敬畏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是日本人眼中的英雄。换句话说山冈庄八眼中的英雄应该具有这样一种特质——他是常人所无法看清的狂人。张狂而不羁的外部表现和行动锻炼了无所不为的能力，掩盖了内心心中宏大的抱负与志向，让人在外部相处中感受到压力，在内心探查中找不到方向。这就是信长。如果我们对照着《灌篮高手》这部以前的动画片去看，不难发现，樱木花道与织田信长有着某种意义上的相似。他的行为在他人的眼中是疯狂而可笑的，这种反常行为常常让人恐惧，而这些突破常人的行为又常常为人所不齿，似乎大家都知道这么做很可笑的。但是笑又算什么呢？信长与樱木坚定的目标并未一丝一毫改变过。如果这样的英雄在中国语境下会是什么样呢？一个放浪的混混却是大家心目中最强大的支柱。《大宅门》里的白景琦更接近这种英雄，所不同的是，白景琦并非是一个彻底的淘气公子，而是发生了某种改变。而信长是彻头彻尾的突破常规的疯子。他是不合常理的变革式英雄。

    信长的谋略在哪里？信长的孩子。当信长有一天说他需要娶三个老婆的时候，他并非需要爱情，是需要孩子。为什么那么着急的需要孩子？作者并没有明说。而是在16年以后，读者才恍然大悟，信长需要的是政治联姻。深谋远虑被巧妙地安排在文字的缝隙中。而这样的谋篇在读者看来也不可思议——谁会把生孩子也作为自己计划的一部分呢？儿女只不过是信长统一日本路上的砝码。冷酷的一面在作者的笔下得到了赞扬，虽然山冈庄八本人也这一部分中充分描述了战国时期这一特殊背景，但是仍然不能掩盖这个冷血英雄身上的寒意。他的迅捷、残酷、捉摸不定以至于冷酷无情透露出日本英雄的另一面——残酷！本愿寺的僧众不被原谅，浅井长政的自戕是信长的无奈吗？不得而知，但是山冈庄八是站在信长的立场上给予了无奈的评价。对弱者，作者从来有同情但更多的是认为其咎由自取。适时而动，见机而行，这才是聪明人的作为。什么是谋略？什么是聪明？作者给了一个冷酷的回答。儒家文化里的英雄是没有这种特质的，如果有，那么作为奸雄里的曹操可能更为接近。一切不择手段的谋略在中国人眼中是不可能入流的，道德观念的差异造就了不同种类的英雄。谁会走得更远呢？

    强右卫门是另一个种类的英雄——忠诚。当德川的家臣们都在讨论接下来的战事如何时，他呼噜噜地睡着了。当这项危险的送信任务需要有人去完成的时候，他站了出来，凭借着坚韧的毅力在水中一步步走向了对岸，送达了信息。当他完成自己的任务可以活命时，他却义无反顾地回到围城之中，最终被捕牺牲。死亡，在武士的眼中并不算什么，忠诚与尊严至高无上。这样的英雄很显然属于底层人物，他与丰臣秀吉相比缺乏的是智慧与眼光，拥有的是死命的忠诚。英雄没有等级之分，但是各自具有的特质却决定了英雄的现实地位。 有谁知道忠义会不会是一个愚弄别人的品质呢？愚忠一词，实在是巧妙。忠诚的最崇高之处往往要通过愚蠢的执著来体现。

    每个民族的英雄都是其民族心理的反应。认识日本人眼中的英雄，确实是一件有趣的事。然而，仅仅这样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