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四楼

    晚上的时候，我突然变得难受。

    儿子特别喜欢笑，尤其是吃奶满足了之后的笑容最让我难忘。那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天使的笑容。吃奶半途，回转头来，冲你一笑，有时候嘴角还挂着奶水，心都要融化了，当我回应他一个笑容时，他又急切切地转过头去吃起来，当你要走开时，却又回转头冲你一笑。真是幸福的折磨！

    今天妻子决定给他断奶，中午的时候不再有熟悉的吃奶睡觉了。先是大哭，哄了一会儿睡不着，妈妈抱到前屋来，看到爸爸又是乖乖的笑，估计心里想的是：总有点什么不对劲！下午睡醒之后也不再像往常一样乖乖地爬下床来，或者是满面微笑的醒来，哼唧了好几声。瞅瞅窗外，似乎内心总有点不自在。好在小汽车转移了注意力，一个下午安然无事。晚上到了睡觉的时候又想起了吃奶的事，大哭，抱到前屋，哭，笑，喝了半袋牛奶，挤洒半袋牛奶，回屋睡觉，哭，大哭，抱到前屋，平静，只要妈妈抱，看到爸爸在工作，模仿爸爸点头摇头，喝了一盒酸奶，回屋慢慢睡去。我的心里变得难受起来。

    他太小，小到不知道自己被断了奶，一个生活中最重要的乐趣被人为的剥夺了而他却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不对劲，只是觉得难受，难受，要大哭。理智告诉我，这是成长，同情是溺爱。然而我深切地感受到：成长就是痛苦。一个赤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确实是这个世界最好的礼物，然而这个世界却永远无法给赤子以温柔与善待，直到他们变了本来的模样。有谁知道，这一切是否从断奶开始呢？

    假期里的一个午后，我正在屋子里看电视，儿子从里屋走出来，像个成年人一样冲我微微一笑，然后径直走向门边自己的小汽车旁专心地玩了起来。这是第一次我看到他自己醒来，自己下床，自己心满意足地开始自己的工作。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忘记这个场景，也许永远不会忘。那是一个人都自己的生活完全满意的样子。断奶之后还会有吗？他还小，一定有。断奶的伤痛会被遗忘，而伤痛却会就是伤痛。

    我感到难过。再也看不到儿子吃奶时候满足的样子了。那种笑容或许就是天使的笑容。我也感到清醒，生活总要往前走，成长的路上一定有断奶，反过来看，断奶是儿子在长大，为人父，应该感到高兴。

    子女长大，父母不一定高兴得起来，或许每个父母都这样。